在中美之間押錯寶的新加坡將如何轉圜？
作者：李重德 2016/12/6
自從美國歐巴馬總統宣布要「重返亞太」之後，新加坡過去奉行的「經濟靠中國，安全靠美國」的政策有了對美國傾斜的趨勢。特別是在中國與週遭國家發生海疆爭執的過程中，新加坡都扮演為美國在背後扯中國後腿的角色，並積極推動TPP在各簽約國的國會中加速通過。
但是，爆冷當選的美國第45任總統川普誓言絕不加入TPP，並且也可能不繼續執行前任歐巴馬總統的「重返亞洲」的政策，而此時新加坡的這一些損害中國利益的伎倆也被中國識破，因此中國勢將祭出一系列的對新加坡報復的行動。新加坡將如何轉圜？這牽動了兩強的角力，也把臺灣推到戰線上來了。
過去以來，李光耀與李顯龍這二位父子檔的新加坡領導人給臺灣民眾的印象一直是兩岸之間的一個傳話者與調解者。其中，立場比較中立的李光耀是較為臺灣民眾所喜的，而李顯龍則經常扮演為中國大陸來積極遊說臺灣的角色。
明顯的事證是2004年7月12日時任副總理並準備接任新加坡總統的李顯龍來到臺灣與臺灣的陳水扁總統密會二次，外界普遍認為這是一次為中國大陸而來招降臺灣的行動，當然這一個魯莽的密訪臺灣的任務，成果必然是註定要失敗的。
當然，大家很清楚新加坡在中國大陸有很多的經濟利益，因為不只有許多新加坡商人到中國大陸去經商，新加坡政府的獲利更是豐碩。
這是由於新加坡採行國家資本主義，因此由新加坡政府100%出資的「淡馬錫控股私人有限公司」所持有的股票市價占到整個新加坡股票市場的47%，它的總資產達到900億美元，集團投資組合總價值約2420億新元。
目前「淡馬錫控股私人有限公司」大約一半的資產是在新加坡以外地區。這一些國外的投資在中國的部份包含三家國營銀行(中國銀行、中國建設銀行、中國工商銀行)以及一大堆實體產業。「淡馬錫控股私人有限公司」自2002年起即由李顯龍之妻何晶擔任執行董事兼首席執行長，外界對此常有詬病。
新加坡另一家也是由新加坡政府100%出資的「新加坡政府投資公司」(GIC)，更是新加坡最大的國際投資機構，負責管理新加坡政府大部分海外資產。該公司目前管理的資產超過3000億美元，它的投資遍布全球30多個國家2000多間上市及未上市公司。
由於該公司從不公布財務報表與高層管理人員薪資等基本情況，而李光耀在去世之前一直擔任該公司的董事長，因此該公司被外界認為是新加坡以其在國際政治的影響力來獲取商業利益的重要工具。而世界公認最容易將政治權力轉換成商業利益的地方就是中國大陸，因此普遍認為「新加坡政府投資公司」的最大利源就是中國大陸。
以利益掛帥的新加坡，照理講應該與利益最大來源地的中國大陸維持一個相當和睦的關係才對。但是自從李顯龍接任新加坡總統之後，新加坡就開始在走一條危險的政治鋼索，那就是在表面上配合「中國崛起」而參與了中國的海外經濟力量的拓展團隊，但是在背後又扮演為美國來遏止「中國擴張」的前鋒角色。
新加坡參與中國的海外經濟力量的拓展團隊的一個最明顯的例子，就是2014年7月20日緬甸鐵道運輸部官員在宣稱因為中國鐵路工程總公司對2010年簽約的「皎漂-瑞麗鐵路開發計劃」逾期未能開工因此已取消取消該合作计劃。
緬甸政府在甩掉了中國這一項被緬甸民眾認為可能“干涉缅甸内政、威胁缅甸国家安全”的工程之後，隨即於2014年8月12日對「皎漂深水港」與「皎漂經濟特區」的開發進行國際性的招商招標。
中國對於這二個原定為中國的投資項目自然不願放棄，在「皎漂經濟特區」總顧問新加坡CPG (Creative Professional Group)集團的協助下，中國的國營企業終於還是取得開發權。
但是中國不能將鐵路修建到皎漂深水港，等於中國原定的「西南戰略大通道」有港無路。在中國放棄這一個鐵路項目的過程中，很明顯的是中國受到緬甸政治情勢的假象之影響而有了誤判。
至於新加坡為美國「重返亞太」進行鋪路的工作，這在國際之間早已不是秘密了。首先，新加坡讓美國建立「樟宜海軍基地」，就是想靠美國的軍力來為自己撐腰，因為新加坡被信仰伊斯蘭教的馬來西亞與印尼包圍，而新加坡的假想敵一直以來就是這二個國家。
因此新加坡的領導人認為如果美國介入南海問題越深，新加坡的影響力就越大，新加坡獲得美國與日本的支持力度也就越大。
由於新加坡對於美國國際政策的配合度相當的高，因此新加坡不只是美國在東南亞的最大貿易夥伴，而且美國也是新加坡最大的外資來源國，目前，新加坡是美國第四大海外直接投資地，總部設在新加坡的美國公司逾三千七百家。
而且美國企業通常會利用在新加坡設立的公司再去投資亞洲的其他國家，例如緬甸的最大外資國就是新加坡。因此美國等於利用新加坡來作為經營亞洲的基地，這其中的部份原因是新加坡的人文素質比較高，而且大多數的新加坡人都能講英語。
因此2016年8月，當李顯龍配合美新建交五十週年而對美國進行國事訪問時，美國總統歐巴馬還毫不隱晦地稱，新加坡在地圖上雖是個小紅點，但卻「是個有很大影響力的小紅點」，歐巴馬則替新加坡定位，宣稱新加坡是「美國在亞洲區域存在的一個錨」。李顯龍也公開表示歐巴馬是美國「首位太平洋總統」，他並推崇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
作為美國在亞洲區域存在的一個「錨」，新加坡顯然想要幫美國在對付中國的南海主權主張方面建立一些功勞。因此，當李顯龍在2016年9月底訪問日本時，在東京發表演講時就說了許多對中國不太友善的談話。
李顯龍就海牙國際仲裁法庭南海仲裁結果一事立場明確地表示「世界不能沒有規則」「中國應遵守該結果」。李顯龍還說：「在沒有法治、大國可隨心所欲行動的世界上，像新加坡這樣的小國將失去生存餘地。」他認為作為維護國際秩序的框架，「國際法很重要，《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也十分重要，尊重法律的國家越多越好」。
李顯龍還警告中國說，中國海洋活動日趨活躍，在南海建造人工島、建立軍事基地等，造成「周邊國家的不安正在加強」，「你可能在釣魚島或是南海得到什麽，但是你會輸掉名譽和世界上的地位，這些都要仔細考量」。李顯龍的這一些談話被中國民眾普遍認為是在為美國和日本干預南海事務作一個引導者。
在訪日期間，李顯龍還與日本首相安倍就推動「跨太平洋經濟合作協定」（TPP）盡早生效方面雙方達成共識。以及就「馬新高鐵項目」採用日本的新幹線系統達成一些默契。
而TPP成立的目的明顯是美國用來抗衡以中國作為核心的「東南亞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RCEP)，而「馬新高鐵項目」是中國繼取得印尼高鐵開發權之後的極力爭取的目標。新加坡在這一些重大的經濟議題上也顯然站在中國利益的對立面。
至於新加坡積極在幫美國在進行「反中國擴張」的國際活動，新加坡政府對此當然絕對不會承認的。但是事證明確，新加坡難以掩飾真相。
雖然中國官方至今沒有過激的反應，但是中國大陸的新聞媒體對此則大加口誅筆伐。在這一輪由輿論來啟動的「反新加坡運動」中，中國顯然已經明白表態要讓新加坡受到「不可承受之重」的懲罰。
中國喉舌的《環球時報》總編輯胡錫進率先發表文章發難，他指責新加坡日前在委內瑞拉舉行的不結盟運動峰會中，磋商時「執意要求塞入」為菲律賓南中國海仲裁案背書的內容，但遭到不少國家反對。
中國的外交部發言人耿爽隨後表示：「事實很清楚，極個別國家堅持要求在（不結盟運動首腦會議）成果文件中片面渲染有關涉南海內容，但這並沒有得到不結盟運動絕大多數成員國的認同。」
中國外交部的這一個聲明等於直接警告新加坡政府說中國早已洞悉新加坡的一切秘密作為。中國隨即擴大舉行與馬來西亞政府在馬來半島上的「和平友誼2016」聯合軍事演習。而且在2016年11月24日由香港海關扣留載運9輛裝甲車從臺灣在進行「星光計劃」演習後返國的新加坡籍的APL QATAR 041號貨輪。
中國對於新加坡的懲罰行動，會不會因為美國選舉結果係由共和黨的川普當選就不了了之呢？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因為川普所代表的共和黨在基本理念上是更為反共，而且川普的政見中也是要繼續大幅度的擴充軍備，因此雖然川普新政府會退出TPP，也可能不會繼續執行「北美自由貿易區協定」，但是對於在亞洲圍堵中國的立場顯然不可能改變。
更何況川普誓言將要求美國企業撤回在中國大陸的投資，並且將可能對中國輸往美國的商品採取保護性的關稅障礙與非關稅障礙。當然這一些貿易保護措施必然也會帶來中國對美國的一系列貿易報復。
因此當中國與美國在經貿上面進行猛烈駁火的時候，雙方各自的盟友也都必須配合作出一些表態。這個時候，新加坡的表態就至為關鍵了，因為新加坡在精神上應該要支持自由貿易主義的，但是由於最大的外資國是美國，又靠美國提供安全保護，因此新加坡必須小心應付。
但是，在中國已經吹起了「反新加坡運動」的此際，新加坡政府可能沒有時間來慢慢觀察美國新政府的動向，它必須立即作出一些對中國友善的舉動來緩和情勢。
其中的一項，就是新加坡政府可能會宣布中止在臺灣進行「星光計劃」。當然新加坡政府如果這樣宣布，固然可以讓中國獲得了一些顏面，但是卻是新加坡作為兩岸調解者角色功能的大萎縮，而且也會讓全世界譏笑新加坡沒有國格。
因此，新加坡政府可能採取比較積極的態度在以下三個方面扮演一個吃重的角色，來維護國家的利益。第一個角色，是扮演幫中國大陸逼降臺灣的角色，在這一部份臺灣派駐新加坡代表的一波三折可以作為是一種前奏曲。第二個角色，是幫中國穩定在緬甸的各項利益，這包含幫中國對緬甸的投資充當白手套。第三個角色，是為即將開打的中國與美國的貿易保護大戰充當和事佬。
但是以上的三個角色都有時間上的落差，並且不一定都有利於新加坡的長期發展。首先，在兩岸問題上在中共第十九大全會之前，兩岸的任何一方都不可能作出一小步的退讓。
其次，在緬甸問題上中國已經糾合了所有少數民族武裝組織共同對緬甸政府採取修憲戰爭與全面暴動，因此新加坡政府能運作的空間已經很有限了。
至於中國和美國的貿易保護大戰勢必不能避免，如果美國在大陸的企業若不能撤資回到美國，就必然會撤資到東南亞去，因此可能會仰賴與新加坡企業的合作。因此若是新加坡政府站在中國這一邊，則美國可能將要求在新加坡投資的美國企業一併返回美國。
在2016年12月2日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與臺灣的蔡英文總統通過電話之後，正在美國出席南加州年度「雷根國防論壇」(Reagan National Defense Forum)的新加坡國防部長黃永宏接受採訪時談美中關係，認為「中國現在已經成為全球貿易、金融和安全體系中不可或缺的領導者。很明顯，中國需要世界，世界同樣需要中國。」
很明顯這是新加坡刻意在極力修補與中國關係的談話。但是，這一句話聽在川普的耳裡，又是怎樣的滋味？新加坡在兩強之間的快速地搖擺是否將會兩面不討好？這是值得新加坡各界深思的一個課題。
作者：李重德 / 高雄市中小企業協會 名譽理事長 兼 對外活動總指揮 / 海峽通訊稿社 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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